“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如意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
黑色的影子翻进她房间里。
白胥也在瞬间拔剑架到来者脖子上,目光凌厉。
如意看他片刻,道:“我见过你,你是右护法的那个侍卫。”
“我不是他的侍卫。”黑衣人首先反驳了一句,“我手里有你想要的消息。我要单独跟你谈。”
这或许并不是谎言。如意看过他的衣服,不论外衣里衣,都没有任何拜月教或者南疆的标志。在这个教内的下到低等仆侍上到护法圣女,全都有非常标志性的图案纹样,代表着他们自己族群的骄傲。但这个黑衣侍卫身上没有任何这种代表。
“你的名字呢?”如意问。
“……季九。”
如意看着他评估了一会,对白胥道:“子琊,你先出去帮我看着周围的人吧。”
白胥看了看她,没说什么,收了剑便推门出去了。
如意问道:“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定北将军而来的。”季九道,“拜月教勾结北辽,致使定北将军战死,但拜月教害死的还不只是定北将军,还有一桩大仇。”
如意目光一凛,“……朝中两位大将,除了定北将军,你指的是征夷将军?”
“……太多的我不能说。”他垂下了头,“但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背着右护法见旧主子,不担心被发现?”如意随他往深处边走边问。
季九道:“我答应为他卖命,他就要允我照顾主子。”
如意点了点头,算是嘉许他的衷心。
越往下走越觉得下头阴冷。沙漠里的天气就是这样,白日里沙子被日头照的灼人,但地底下却因为不见日光而冷入骨髓。
如意在这处单独隐秘的地牢里见到了季九想让她见的人。
隔着铁栏杆,牢房里的人低垂着头,长发遮面,琵琶骨被穿透了锁在墙上,双手也被吊起来,身上的一件单衣看起来虽然完整,但里头透出的血色却昭示着这具身体上还有无数愈合的未愈合的伤口。
“主子。”季九打开牢房走了进去,单膝跪在那人身侧。
如意的眼睛毫无波动,她端着手臂,十分冷静地端详眼前的人。
“你是征夷将军季太初?”
男人听见这个名字,稍微动了动锁链。
“……不是。”
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被人塞了一块烙铁进喉咙,即便是如意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是?那季九的季难道不是季太初的季?”
男人闻言,歪了歪头,沉默地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季九。
“主子,属下不能看着您这样下去!”季九以头点地,“若能给您寻一条出路,属下甘愿以死谢罪!”
如意静静看着他们。
良久,男人才开口道:“……我不是季太初。季太初死在战场上了,我是季伶舟。”
这个句子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太长了,说完他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所有的锁链都跟着晃荡起来,听在耳里格外凄凉可怖。
“季伶舟……”如意皱了皱眉。当初在边关时,王将军与她闲聊时,确实提过这另一位大将军的身世。与平民出身的定北将军不同,季家是武将世家,世代听奉皇命,奈何子嗣不丰,季太初继承爷爷的位置,封征夷将军,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季伶舟因是歌妓之子,名声不显,只在季太初麾下做副将。听说兄弟二人还算和睦,上阵杀敌默契十足。
几年以前,征夷将军受命率精兵追讨南疆余孽,却一去不复回,兄弟二人都失去了音讯。王将军和她说过,季太初早年出征时被人毁了容貌,此后都带着青铜面具示人,而他弟弟季伶舟却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可称一句清秀姣好。
原本如意来这里就是存着想要找季太初的心思,二人依据相貌就很好分辨,所以这个被锁在地牢里的男人,八成就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确实是季伶舟。
想了这一通以后,如意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她走进牢房里,扯着锁链,一手勾起男人的下巴,那双魔魅的眼睛盯住男人有些涣散的瞳孔。
果然是一副好相貌,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苍白病态的皮肤让他的五官显出一股妖气森森。
她这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皮囊原本就令人不敢逼视,当她这样居高临下时,就更显得像一尊神像,眼里半分人性都没有。
季伶舟死气沉沉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这张脸而泛起任何涟漪。
她捏着季伶舟的下巴,逼近了他,声音压低了像昆仑的积雪。
“季伶舟……我不管你是谁,你的命我要了。”她眯了眯眼,直起身子,“我送你去北边关,做你该做的事。”
“呵……”季伶舟又垂下头,像一只濒死的蝴蝶一样,“我没法做将领。”
“我不管。”如意道,“只要你姓季,你就得去给我做将领,把北辽打回去。至于其他的一切事情,我给你解决。”
她说完便一甩裙子,想直接一走了之,又停住,有些生气地踹了一脚铁栏杆。
“……”
牢房内的两人都有些沉默。
半晌,季九稳了稳情绪,道:“主子,求您了,属下不愿看着您永远这么下去……”
“……”季伶舟还是沉默。
他混沌的大脑一片尖锐的疼痛,伴随着嗡鸣,让他难以对外界做出有效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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