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嗤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骂他，“什么臭德性。”
谢苍穹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对啊，就是这臭德行。”说完，给自己加了块肉，嚼着嚼着，不说话了。
就在李羽以为他不打算再说，想开口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谢苍穹又开了口。
“我有一年在两仪门那闲逛，看一群刚入门的小弟在那悟道。”谢苍穹把嘴里的肉咽下了，说了下去，“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那个两仪悟道的习俗其实很臭不要脸的，让你去悟道的前辈会告诉你说，去那两个葫芦一样的门那边体悟，感悟道心，顺带说一连串什么，‘两仪皆无形，四象皆虚妄’的屁话，但其实他就是不想让你老老实实正正经经从门内穿过，非得逼你当作看不到这两个门，往旁边走，那才是所谓的破执念，清虚妄，认清大无妄。”
“有病吧。”
“你自己让我穿过两仪门的，最后跟我说，不，你着相了，此门非门，此物非物。你脑子有问题吧。”
“哈哈哈哈！”宋连生笑了起来，差点上不来气，“谢兄高明！”
“我那天就坐在两仪门上，特别无聊地看着那帮小弟子被同门忽悠，太可笑了。”谢苍穹自己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那帮小弟子悟着悟着，就有个白胡子老道跑了过来，跟他们说，《道德经》里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你们要去虚妄，如水一样，勉励万物，不争不求，只为抚平天下，破除无穷困惑，方能脱俗于凡尘之间。”
“以前我都笑那是屁话，你们没玩过水吗？那能淹死人的，我见过，我妹妹就是被淹死的。那天我带她去村里的河塘里抓鱼，想给她抓条大鲤鱼，烤了吃。”
“可是我没抓到，我水性好，自己游到了河中央。但是我妹妹没有，她被淹死了。”
“我只来得及看她一只手，只来得及看一眼，然后就不见了，被水冲走了。”
刘齐拍了拍谢苍穹的肩膀，说，“谢兄，节哀。”
谢苍穹倒是无所谓，笑嘻嘻地，问道，“我有什么好节哀的？”
“我一点都不哀，那孩子走了就是走了，只能说她和这世间无缘。”谢苍穹又给自己塞了块肉，说话含含糊糊的，“我一点都不觉得悲哀，这世间真就那么值得留恋吗？我不觉得，不仅不觉得悲哀，还为我妹感到开心，她多好啊，早早地就解脱了。”
谢苍穹说完，摇了摇头，笑了笑，把半盘肉片都擀入自己碗里了，“这肉好吃，我吃多点，你们别介意啊。”
肉是被腌渍过的，重盐重辣，刺激着人，莫名想落泪。
“那……到我说了吧？”李羽试着开了口，发现没有人反驳，于是说了下去，“我好像没你们那么多想法，我只是觉得，学医救人，济世苍生，很满足。”
李羽看了看大家，各自有着自己的表情，不知道陷入哪一种自己的情绪，她想了想，说了出来， “入门的时候，掌门都会跟我们说，‘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①。’”
“我没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为医者，救病治人，这样就够了，我很满足。”
宋连生看了眼李羽，伸出手，握住了李羽搭在桌沿的手。
“没人接话那我说了。”阿保把自己喝干的酒碗放了下来，塞了几口菜，咽下去之后才开口接到，“我没那么你们多故事，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很简单，我入了丐帮，就能活下去了，所以我就入门。”
“有时候我也在想，万一呢，万一我当时再熬一熬，搞不好也能活。”阿保看了眼四周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说道，“但好像这种假设本身就不怎么有意义。无论什么万一，但反正我已经入门了，那就不要想了，我为丐帮弟子，与帮中兄弟生死相依，福祸与共，从此除恶扶弱，侠义当先，恪守帮规，生死不悔！”
“想太多太没劲了，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他说完，吧谢苍穹的酒碗给拿了过来，往地一撒，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来，丐帮弟子，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苍穹浮尘一甩，直接就敲上阿保脑袋上去了。
“到我了吧？”叶清望了望天，黑漆漆的。
“我要怎么说呢？”叶清偏了头，很认真地想着，“说正经的，我门也有正经话。每代掌门都跟新入门的弟子说，‘我门之下以琴养心，以舞入武，凡事切切要记住守住本心，坚持我门派曲艺之道。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救助孤寡，乃是我门当为之事，切不可有推脱躲避之心！’②”
“初听总是震撼坚定的，可是时间越久，越不记得当初感受。久到后来，你们不提，我都快记不住了。”
宋连生也喝了口酒，转头看向唐起阳，“唐小弟，你呢？”
唐起阳一碗碗酒下肚，稀里糊涂，满脸通红。
“我？”他忍这恶心劲，很认真地想了下，回忆着唐门那些大长老说过的话，”本门以暗器、机括之术融入武技之中，首重维护家族声望，爱恨分明。若有相欺本门者，当全力出手，生死以决。但暗器威力发于顷刻之间，寻常人极为难以躲闪，故不可随意施展，仗之偷袭击杀无辜之人。 你可愿遵守唐门规条，踏上明暗一线的暗器之路么？③”
说着说着，唐起阳突然想起林芝了。
她是唐景的发妻，亦同为唐门子弟，那日她出手，是否真的想过这一番入门言誓呢？
听说唐门损伤过半，她可有半分心疼呢？
“唐兄。”
宋连生出声，叫停了唐起阳的胡思乱想。
唐起阳回头，望向宋连生。他一只手握着李羽，一只手拿着一双筷子，筷尖搭在碗边，手腕搭在桌上，眼神很沉静。
“你可能想错了，我问的是，你呢？唐起阳，你自己呢？”
※※※※※※※※※※※※※※※※※※※※
①②③：都是引用剑网三入门誓言，其中羽衣是特意隐去了七秀的背景，因为游戏里七秀不收男弟子，而我的故事需要男女弟子，所以换了概念。
喜欢封刀请大家收藏：(www.7huan.com)封刀奇幻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