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千文和宁致远没什么交流，只是男人经常发一些自己对手稿的修正的短信，有些是华千文自己修正过的，有些他不知道，所以男人的短信他还是认真看了。
不知为何，男人知道他的弱点，了解他的个性，华千文甚至觉得，自己有时候的过分偏执，也是从男人身上学过来的。
【放心什么？】
男人没再发短信过来，华千文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悸，好似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事情在向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你要干什么？】
【说话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会感谢你的。】
【也别指望我原谅你。】
依旧没人回复，华千文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往纪老师的住所走去。
来开门的是纪菲，纪老师的小女儿，她说纪老师预计是今天早上到科大，可现在逗留在了C市。
然后他回了出租屋，沈遇安也刚交完材料回来，见他在屋内二话不说就抱住了他，华千文感受着周身让自己安定下来的信息素，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男人把他从地毯上抱起来，放入暖和的被窝里，小床顶上挂着滥竽充数的比例模型和纯白的蚊帐，那时候的男人身上还没有酒气，女人在另一个房间里，从门缝里偶尔能瞥见她姣好的容颜。
诡异的梦境让他惊醒，他蜷在沈遇安怀里，圆睁着眼，仔细回忆着其中的细节，他敢肯定这梦境是发生过的事，但很久远，那时候……那时候……可能那时候……对，可能那时候，自己连路也不会走。
这才是他第一段记忆吗？
不是醉醺醺的男人的呵斥，也不是面容扭曲的女人的背影，自己的第一段记忆……他不合时宜地感到欣喜，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濡湿了大片的枕巾。
第二天早上，沈遇安醒过来，面前的omega肿着眼睛，哭得正开心。
沈遇安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他却说什么也不要，从床上起来蒸了一小屉馒头，拍了个黄瓜，翘了两坨豆腐乳。
吃饭的时候开了电视，任它放着早间新闻，新闻频道讲了些最近的边地摩擦，沈遇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吃到一半就匆匆忙忙进了书房。华千文窝在沙发里，他已经被停课了，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啃手里的苹果。
"下面一条报道是关于之前的425案件，让我们接通C市的记者，了解当时的情况。"
镜头切换，嘈杂的背景音一下子涌入耳朵，年轻的记者站在屏幕面前，身后是两个华千文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纪禾和宁致远。
他脑袋里一片混沌，记者的话语只零散地飘进他的大脑……
宁致远自首了。
镜头再次切换，电视那头的宁致远一反常态地拾掇得干净整洁，戴着老式的金属框眼镜，颇有两分学者气息。
他细数着自己的罪过，枚举着自己的恶行，逻辑清晰、论据充分。
他说，是他从纪禾那里获取了贺知佳的信息，是他背着华千文联系了贺知佳进行手术，是他在华千文保持中立态度的时候哄骗贺知佳手术无风险。
手机里存留着他和贺知佳来往的短信和社交软件记录，经检查并非伪造，虽然时间只能追溯到一个月前，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样的信息——
和华千文无关。
这分明就是来自平行世界的物证。
他说，他没必要骗人，他本来就是主刀医生，但这个主刀医生，是没有执照，非法行医的那种。
小四的两位父亲在现场几乎暴跳起来:"你们怎么敢！怎么可以？"
"只是因为我有过手术经验而已。"宁致远说。
他又说:"再者，华千文不可能会教唆别人做大叶切除的。"
"如果你是来替华千文开脱的，那么请你离开。"小四父亲紧紧地攒着拳头，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怎么会呢？"宁致远那一刻笑得像个恶魔，"毕竟他亲眼目睹过啊。"他顿了顿，"我切除过一位omega的性腺，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电视机这头，沙发上，华千文开始剧烈震悚起来，她、她也是性腺切除……她，她也是……时针倒转、骨骼消融，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矮小的躯壳里、那个逼仄的屋子内，女人的尸体仰倒在床上，面容浮肿、一动不动，直到无数腐生的昆虫附着。
华千文瞪大了眼睛，开始狂呕，剧烈的呕吐和咳嗽使得电视机里的声音渺茫而疏离。
"我丧尽天良、法理难容。"电视机里的男人说道，"你不信？"
"我有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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