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墙壁上悬浮着巨大的蓝光，显示为：9:24AM。
“戴维斯。克兰·戴维斯。”
“你说，你叫克兰？”霍尔登叼着未燃尽的香烟，眯着眼，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戴维斯回答。
“噢。”那个叼着烟的男人重新倒回那个舒服的旋转扶手椅中，闭上眼，不再说话。
“先生？”戴维斯想知道，自己是否要退场了。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三轮面试来到这个行业龙头，传奇男人以及未来老板面前，他先是野心勃勃跃跃欲试，再后来有些失望。就在刚才，这个男人——他没想到这个行业龙头看起来是个这么不着边际的人——坐在扶手椅中，乜斜着眼打量了他一下便不再有什么动作了，闭着眼像是在睡觉。他没有给他任何面试官应给应聘者应有的礼貌和重视的样子。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与霍尔登相比较，他的确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他履历优秀，并且是为数不多通过三轮面试的佼佼者，结果只落得被如此轻慢对待的下场。他感到自己有些坐不住了，刚想开口询问“您是不舒服吗”之类的话，这位面试官突然睁眼：“对不起，你叫什么？”
迅速回答：“克兰·戴维斯，先生。”
他见霍尔登开始挪动自己，屁股随着旋转椅无聊地来回扭动。
“先生？”
“能经过三轮筛选的人个个都是好样的。”霍尔登说，“我的助手选贤工作一直做得非常好。我相信你的能力。”面试官仰起头，捏眉心，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要你。”
听到这话，戴维斯感觉自己在严寒的冬天冲了个冷水浴，从头凉到脚指头。虽然对老板有些失望，他还是很期待这份工作的。可当下他不打算再做争取。要走，且要走得潇潇洒洒风度款款。
“很抱歉我没能达到你的要求。”微微颔首，起身。
“因为你长得太出众。”霍尔登慢吞吞地吐字，“做我们搞侦察这行的，长相不起眼会好些。我们要像乔治·史迈利*而不是詹姆斯·邦德——”
戴维斯微笑着走到门口，即将拐出去时：“哎，等等——”
老板说，你被录取了。
为什么要录取这个克兰·戴维斯？他非常优秀，但不是最适合这份工作的。出众的面容能够通过乔装打扮掩盖，可那身气度要挡住，还需再经一番训练才行。将一个优秀且气宇非凡的富家子弟变成一个墙灰式的人很麻烦。那么为何要录取他呢？
唉，麻烦便麻烦吧，他很优秀，招他并不亏啊。
况且，他的名字叫，克兰。
想到这里，霍尔登冲门外喊：“下一个！”
“安娜，帮我安排这些人进行培训。特别是这个克兰·戴维斯。”
“哇！这个戴维斯也太帅了吧？”阅读资料的安娜大呼一声，笑容大大荡漾开来了，“老板你也觉得我们不仅需要专业的隐形追踪人才，还需要漂亮的男人来养眼是吗?”
“皮囊耀眼过了头。如果，你能教他变成一个普通人，我就把他留下来为我们做事。不然以后找个理由炒了。”
“这没问题。我可以亲自负责他。”安娜美滋滋地望着霍尔登，“老板，以后也多招些这样的小帅哥过来嘛。”
“小女孩，”霍尔登笑了，他显然十分热衷于一个世纪前的间谍文学，“我们要的不是詹姆斯·邦德，我们要的是——”
“乔治·史迈利。哎呀。”安娜摇摇头，“史迈利就史迈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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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消息？”霍尔登整个人窝在转动的扶手椅中，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膝盖上，“清闲”气质在他身上落了户，好像他不是一个日理万机的首席执行官而是个挂着闲职的纨绔公子。
“萨拉手下的人收集的资料。这几人都与他很相似，你过目一下。”
鱼肝油部的头领林洛递上一个蓝色的软质U盘，它形如一条口香糖。U盘名为NDT*，意为“不定向追踪”，上了三层密码和一个声控锁，里面的秘密资料仅少数人知道。
“怎么不见萨拉？”
“灯塔部有位成员在行动时被非法拘禁了，她正赶过去处理。”
林洛此人是个亚裔，黑头发黑眼睛，单眼皮，嘴唇稍厚，一副扔进人海里就找不出来的长相。他同时也是“蓝鲸追索”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为数不多知道霍尔登底细的人。林洛说：“这次我们查到的这几个人虽然拥有相似的外貌特征和家庭结构，但都没有经历过18年前的‘九月雨’，恐怕你又要失望了。”
霍尔登貌似不经意般瞧了瞧亚裔青年，自嘲地笑笑；“失望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但创办‘蓝鲸追索’的初衷，我不愿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霍尔登，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早在‘九月雨’发生那年就死去了——”
“哎呀，林洛。”
“……而你叫我们所做的，仅仅是无用功。”末了又放软语气，“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明白，非常，非常难过，令人肝肠寸断，更何况你是从世界末日逃离。但，”话锋一转，“你总得学会接受现实，那就是再多相似的人，都有差别。他们都不是你的亲人。无论你找一年，找五年，还是半辈子，他都没办法复活，回到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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