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绮罗垂下眼睛不看他，在心里回答道“喜欢”。
没听到她的回应，不过张显宗并不在意，他蹲下来想给岳绮罗换上拖鞋。
岳绮罗扫了一眼那双拖鞋，心里因为家具装潢而浮上的那些温情登时烟消云散；她又气得气血倒流——这双粉红色的绒毛拖鞋明显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穿的。
难不成张显宗曾带其他女人回过家？是刚才那个恨不得把媚眼抛上天的女人？还是说，是谁曾经住在这里过……
她一脚踢开那双拖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污染了她的眼睛似的。
张显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揪住了衬衫领子提起来，半拖半拉的扯进客厅。
然后岳绮罗一把把他摔在了沙发上。
张显宗不懂她突然暴怒的原因，同时心里还挂念着那张白琉璃给的符。
他站起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岳绮罗：“绮罗，你怎么了？”
可是岳绮罗不回答，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他慌忙退了一步——退了一步就不敢退了，因为岳绮罗突然变得像是水做的，他退一步，她便软软的跟进一步，他要是敢再退，她好像就能融在他身上，化得不可收拾。
两只手举起来，他怕她，不是恐惧，就是怕。
她说方才的晚饭沾了一身的涮羊肉味儿，哪里有呢？她身上哪有什么火锅味儿？她那么香，不是香水，是张显宗记忆里的气息，她是那么热烘烘的好闻，让他恨不得把她——
那后面的词就不能说了。
岳绮罗现在是两眼空空——她不记得他，也挑着小眉毛说过“我不爱你”；所以张显宗不能。
他挣命一样的抬手推开了岳绮罗，力气用得太狠了；毕竟岳绮罗现在不是当年能一把摔出去肖正国一米远的小妖女了，她一个凡胎□□的小姑娘，被一把推得向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
岳绮罗也急了，她没想到张显宗是如此的给脸不要脸。
他是她的，她的东西，那些女人也配碰？
一挺身爬起来，她不言不语的反扑，心里还是气，只是现在体力上她不占上风，若是从前……她非要把张显宗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然而只是想想，她没力气去吊打人高马大的张显宗，退而求其次，她把张显宗摁倒在地上。
在这场近身“格斗”里，她的裙子向上掀到了大腿。裙子的面料是滑溜溜的，然而皮肤更滑，张显宗的两只手简直没处放，无论碰了她哪里，都像是非礼。
两个人打斗似的纠缠，岳绮罗不耐烦了，她低下头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张显宗愣了，他觉着脑子里轰然一声，两只手臂不由自主的绞紧了怀里的岳绮罗。一个翻身把她压到身下，他心想：“去他妈的！”
……
一个小时后，张显宗坐在沙发上向后靠着，直着眼睛喘气。
他上半张脸全是头发，把两只眼睛都盖了住，面孔苍白，嘴上染了一抹鲜红，是岳绮罗把他咬出了血。
她坐在他身边，张显宗慢慢的转动眼珠望向她；她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态几乎堪称冷酷无情。
心里很难受，难受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毫无征兆的失了身，他又不打算做个喇嘛，留个老童子身也没用。
只是因为她还不记得那些从前，现在的她也并不爱他，她不爱他，他却——
这不对，不该这样。
而且他想不明白，本来他已经订好了第五排的两张电影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难道是一场梦？
沉默须臾，他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
岳绮罗看他一眼，答非所问的说道：“今晚那个女人哪里好？和当年那个被你骂□□的唐曼晴有什么区别？那双拖鞋是她的？”
张显宗刚想问唐曼晴是谁，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1941年，上海滩。
米高梅舞厅有一个叫唐曼晴的舞女，她的保镖曾经两锤打得陈山只剩瘫在地上喘气的份。
然后第二天她扭着腰登了陈山的门，一边骂他“小赤佬”一边给了他十块钱。
岳绮罗见过她。
“绮罗，你，想起来了？”
岳绮罗盯着他，心里颇想骂他一句，可终究又没有。
“上海的陈山是你，重庆的肖正国是你，天津的张显宗还是你。我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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