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 岩心法师心裂而亡, 让穆凌婓含恨多年。直到遇上岩心的转世诗函之，他才看到续缘的希望。
然而, 他是命短多病的凡人，诗函之则是铜雀宫的魔修，就算心心相印, 二人也难以相守。
为了和诗函之长相厮守, 穆凌婓服毒自尽，转托为青州罗云城闻家的小公子，终于得以与心上人结为连理。
可他为何又成了灵界的禅修大德？
林昆问向姬安：“你肯定是他吗？”
姬安望着昙毗耶清矍的面庞, 又看看对方腕上的佛珠, 点了点头。
只不过, 对于故人身份的突然转变，他也感到满心困惑。
此时, 莲台上的高僧已经开始讲法。
昙毗耶知道, 众多出窍修士来此，是为了突破漏尽通, 所以讲法的内容也围绕着该神通。
“漏尽智证通，断尽贪嗔痴爱诸般烦恼, 证得无碍自在圣果，方可解脱生死，超出轮回……”
下面有弟子提问道：“尊者, 修成六神通者浩如星海, 无一跳脱轮回, 何为？”
昙毗耶答道：“皆伪证者也。”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一阵骚动。
自古以来，证得漏尽通者皆可进阶分神。
换言之，分神期及以上的修士都应该是突破了漏尽通的。
可按昙毗耶的说法，这些人都是伪证者，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沙门弟子不敢怼大德，外来的修士可无所顾忌。再加之禅修讲求不杀生，他们也不惧怕这位大乘修士。
当即有修士站了起来发问：“敢问尊者，若所有高阶修士都是伪证者，那么尊者是否例外？”
这话问得相当不客气，昙毗耶却只微微一笑，答道：“并非例外，吾亦伪证者也。”
给树园里一片哗然。
如果所有人都是通过伪证之法突破的漏尽通，那这法会开来还有何意义？
望着议论纷纷的弟子和修士，昙毗耶神色平静，耐心等着嘈杂之声平息。
他再度开口：“真实证得漏尽通者，理应烦恼尽净，不受三界生死，跳脱六道轮回。从古至今，无一圣人证得此果，故皆伪证者也。”
有白袍沙弥请教道：“尊者，吾当如何证得漏尽通，真实不虚？”
昙毗耶沉默片刻，答道：“闭眼耳鼻舌身意六门，断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不为色迷，不为空惑，烦恼忘尽，性我圆融。乃实证者也。”
那弟子苦笑一声：“此乃佛之境界，凡夫俗子如何做到？”
昙毗耶：“佛乃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漏尽通乃至高无上圣果，非大愿力不可得之。”
“吾尝下界千年，历经三世，虽有觉悟，仍未明心见性。今日之法会，亦为后来者所设。愿诸位实证漏尽神通，立地成佛。”
昙毗耶说的只是自己的愿景，实际上，真正愿意证道求果的，只有渴求成佛的禅修。
对多数修士而言，不论伪证实证，只要能帮他们突破境界就好，反正前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此，即便昙毗耶教授的是一套伪证法，大家也乐于听从和实践。
浴兰法会持续了七日，不少修士对漏尽通有了新的领悟，还有个别修士直接修成神通，开始冲刺分神境界。
法会结束后，众人向昙毗耶合十躬拜，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给树园。
等到旁人散尽，林昆和姬安走上前与昙毗耶相认。
昙毗耶早已认出两人，毫不意外地道：“阔别千年，二位终究还是克服命劫，得以团栾，善哉善哉。我当初的那一卦，算得可是准确？”
他说的卦，便是当年给姬安算的姻缘，林昆立马不好意思地笑了。
“穆先生的卦自然神准。不过，如果你在咽气前把话说清楚，我二人也许能少些波折。”
“千锤百炼之后的铁刃，比轻易融合在一起的水和面要持久得多。”昙毗耶笑道，“波折多一点，才能情比金坚。”
姬安点点头，复而问道：“穆先生不是已经转世，和诗姑娘结为道侣了吗？为何这么快就元神归位了？”
昙毗耶低头看向腕间的手串，抚摸着其中一颗带有裂缝的寒海岩玉珠，轻轻叹了口气。
八万七千年前，昙毗耶不慎将一颗佛珠掉落红尘。
他本未放在心上，哪知道，那颗寒海岩玉石吸日月精华，通灵感应天意，慢慢化形为石灵。
既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昙毗耶也没有收回的打算。
直到石灵化形为人，成了通晓佛理的岩心法师，昙毗耶才起了度化对方的心思，想将其接引入灵界。
即便是大乘修士，也无法破碎虚空。他不得不祭出元神，从轮回台投胎转世，进入凡界，成了天机老人穆凌婓。
后面的事情，林昆和姬安也便清楚了。
穆凌婓非但没能点化岩心，反而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作为岩心的转世，诗函之只是一名三灵根的修士，资质不算好，结丹十分困难。
虽然她和穆凌婓的转世闻桑厮守了一世，也不过须臾千年。
诗函之火化之后，尸身再度化回一颗佛珠，回归了灵界。
而闻桑也坐地圆寂，元神复位。
沉睡了千年的昙毗耶终于苏醒，手中多了一颗带着裂缝的寒海岩玉佛珠。
“这三世纠葛，原是一场空梦。”昙毗耶苦笑道，“我居然和自己的佛珠相恋三生，不知道是命运所弄，还是佛祖在点化我。”
林昆听完也倍觉感慨，问道：“你觉得佛祖在点化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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