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舟压抑着他的呼吸。
行走时, 陈诺舟刻意压制了脚步，让步子踏在地面上没有声音。这是训练时的必修课之一。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 如此小心翼翼似乎是多此一举，前面的女人走得极快，短促的走廊里全是她踢踏作响的高跟鞋声。她看上去有些匆忙，以至于完全不留意身后的情况。
虽然很想跟施简交流两句，但情况当前，陈诺舟只得忍住肚子里的话。女人拐过第二个拐角之后就消失了。走廊没有灯，过了几个拐角之后越发黑暗，人眼很难看清状况, 不过陈诺舟还是看到了。
那女人在拐角后面站了一会儿，便自如地走进了墙壁。门开得相当悄无声息，陈诺舟怀疑，即使他是与这女人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留意到有扇门正在打开。
这位置与施简昨天最后探查的地方差不多。陈诺舟发现，暗门内的很长一段距离也没有灯。这种黑暗内外一体，像是一块浑然天成的布, 也就因为这纯粹的黑, 陈诺舟没有具体看清女人进去的手段。
他们尽量保持着正常的状态离开了那里。
“怎么办？”边走，陈诺舟边问施简, “根本看不见她怎么进去的。”
“虹膜, 或者别的。”施简说。“昨天我也站在了同样的位置，暗门却没有打开, 说明一定有能锁定单人的验证方法。”
“那么。没有身份验证, 我们就进不去？”陈诺舟感到了棘手。不过他也早就想到了, 这种地方肯定需要个人验证。
“嗯。”施简答应得干净利落。她在前头领路, 很快归还了衣物, 然后往宿舍走。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陈诺舟这么说，虽然他也不着急。
“你我都知道，这在意料之中。”
“然后呢？”
“得用别的方法。”施简抬起头来。“如果现在我去参加训练，应该也没什么。K并没有设定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角色。”
陈诺舟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会要通过成为伤者的方法进去吧？”
“还有别的法子么？”施简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晚餐吃什么。“这原本也是我的备选方案。”
“就不能稍微看重一点自己的身体吗？”
陈诺舟下意识地语气重了点。很快他反应过来，有些不情愿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
施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短暂地沉默。而后施简说：“那就这样。下午，我跟着他们一起训练。”
陈诺舟闷闷地嗯了声。
午休时间很快到了，学员们闹哄哄地聚在一起。柠子他们也早早到了食堂。新的一天，大家状态都很好。放眼望去，食堂人声鼎沸。
“今天有学员闹事吗？”施简接过柠子递来的餐盘。
“有人小声抱怨，不过没昨天那架势了。”柠子说。她挥手招呼大二和刀哥过来。
“噢。去医务室的人呢？”
“有几个人说他们训练之后很累，我就把药推荐过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去拿药了吧。”
施简看了一眼柠子。她今天精神饱满，穿了件背心，更显得人青春洋溢。
“很像你那时候。”施简不自觉地说。
“嗯？”柠子没听清。
施简收住话头。
看她一眼，柠子反而笑了，“你说我小时候啊？嗨，那会儿是喜欢穿这种小褂儿。穷嘛，别的好看衣服也买不起。现在长大，倒是觉得这些衣服也不错，瞧，多适合训练。”
“柠子……”
“还记得那会儿你最爱板着个脸，却会在冬天悄悄分我被子。”柠子用胳膊肘撺掇两下施简，眼里满满都是温暖的笑意，“你的被子又软又暖和……我一直记到现在呢！你呢，还记得吗？”
“……嗯。”施简的表情有些复杂。片刻，她站起身来，“我去个卫生间。”
她匆匆走开了。
“她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大二刚抬头，就看见施简匆匆离去的背影。
“说是去卫生间呢。”柠子也觉得她走得急。
说着说着，餐桌上的话题被拐到别处去。
旁的人可能没注意，陈诺舟却是从施简离席开始就留了心眼。
她走时神情不对，这会儿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陈诺舟也找了个理由离桌，慢慢寻过去。
他在食堂外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看到了施简，她面着落地玻璃站着，看着外面的温室植物。
树影在她脸上洒下疏疏落落的光影。
陈诺舟安静地走过去。
“想静一会儿了？”
他说，声音很轻。
施简没回头。她能从声音听出来是谁。
隔了很久，她才说：“嗯。”
“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陈诺舟说。他跟着施简看往窗外，“真是那样吗？”
那些童年的事情，真是那样吗？
或者说，这个“柠子”……说的都对吗？
陈诺舟不敢深想这些零碎的东西，想来施简也是。
等了很久，身旁的施简才长长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仍然没有回头：“是的。小时候的柠子，的确是因为穷穿不上好衣服。我也确实给她送过被子。”
她说到这里又生硬地卡住，话语像是在通过一节长而窄的管道，堵在管子中央。
陈诺舟听到她深呼吸了一口，而后继续说：“在这待得越久，就越难以相信，他们竟然是模拟出来的人物。”
“施简……”
“我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施简说，眼神古井无波，“真的不能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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