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在陈诺舟的眼前凝结成了一个固定的画面。
下一刻, 奥斯掏出枪，朝着远处的某个点猛烈地射击。
“是那个机器人！”奥斯边喊，边猛力射击, “妈的, 肯定是那种刺杀机器人, 认定对象的脸之后，就能自动进行刺杀！刚刚飞船废了，它幸存下来, 看到这小子的脸，所以就……妈的，真是狗比玩意儿！！”
他身后的舰队，在此时也终于开始了工作。一发炮弹, 将那边的残骸打得彻底灰飞烟灭。
陈诺舟回过劲儿来。他立即冲往毕一丁，从身上摸出了紧急止血药, “你怎么样？坚持一下！”
毕一丁的胸前，血肉一片模糊。方才别离时的笑容，还停在脸上, 甚至没来得及收敛下去。
他拉住陈诺舟的手，“小……伙子, 我应该……咳咳, 是不行了, 你，你把这些……带回给我的家人。这枚卡牌，是……小女儿的。在我的内包里, 有家里的资料, 密码是……我家人名字的缩写。”
“不不, 你再坚持一下, 奥斯那边有医生。”陈诺舟回握住他的手，回头看着奥斯带过的医疗人士，“你看，过来了，这些东西你自己带回去，我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哪！”
毕一丁的眼神已经开始溃散。“……我……好痛。一定记得，是小女儿的，……大女儿有些骄纵，已经给过她了，再不给小女儿，我老婆该说我……了。”
陈诺舟强忍住眼眶的酸意，“知道了，他们不会说你的，卡牌是多好的东西，只要有这个……”
“是……啊。”毕一丁笑了，“多好的……东西。真的还是要……谢谢……”
他的口型凝固在“你们”这个发音上。
奥斯领来的医生蹲下来，进行检测，而后抬头望向他们。
“子弹正中要害。”医生看了看他的瞳孔，“以他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抗得下来……他已经断气了。”
奥斯收敛起表情，皱眉。片刻，他示意人将他抬上担架。
毕一丁的手还有温度，刚刚才展露的脸也还笑着。此时，那手从陈诺舟的手中抽离，像是一只小猫，悄无声息地，就从掌间溜走了。
陈诺舟这才发现，有眼泪已经淌到了颊边。
他猛地一抹，站起来往施简那去，“施简！”
她没往这边看。
刚刚对话的时候，她就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方向，而到了现在，仍然没有挪动姿势。
陈诺舟从背后拉她，“你……”
施简的表情让陈诺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她只是空空地望着前方。她眼睛呆呆的，好像什么也没看，又好像什么都看了。视线没有焦点，所以看起来像是覆盖到了各种地方。那些地方是破败的城市，是逃窜的人群，是刚被轰成渣滓的飞船残骸、躺在担架上悄无声息的躯体，是他，也是她自己。
陈诺舟的指尖有些僵硬。他想伸出手触碰施简的肩，却难以用力。
施简一动不动。
奥斯走过来，迟疑片刻，将两人拥入怀中，像是慈父那样，轻轻抚摸了几下两人的脊背，“孩子们，这样的事，太多了。”
陈诺舟再也忍不住，咬紧牙关，直到唇齿间溢出血味。
毕一丁是今天才认识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交情，没有过往，更谈不上是朋友。
甚至，毕一丁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
这样的人，施简出手帮他，仅仅是不想看到人在她面前死掉。
而这个人是她的老顾客，还似乎是个不错的人，勉勉强强，能算是个微小的出手原因。
说到底，今天的这些东西，一切都只是顺手，都只是巧合。
这样的事被他们看见，除了用偶然解释，再无其他。
可陈诺舟仍然忍不住眼神中的悲意。
看到施简的表情，陈诺舟就立即明白了，在她心里，两人所想的，应该是差不多的。
“就为了抢夺卡牌，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有人知道我在收购卡牌，曾经威胁过我，要我交出来”
这句话，就像是诛心的咒语，在陈诺舟的脑里不断翻腾。
一旁的奥斯默默地让施简先上了飞船，而后又下来，走到陈诺舟身旁。
陈诺舟已经在土地上坐下来，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奥斯也陪他坐下来。
两个男人目视着前方，良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夜色已经降临了，今天却过得格外漫长。
奥斯终于摸出一根烟。
不远处的方向，是刚刚送走毕一丁的飞船。那一艘会带他去接受这块最好的医疗抢救，不过都是最后的挣扎，医生刚刚的结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点燃烟，奥斯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说：“被吓到了么？”
陈诺舟没有任何反应。
奥斯也不急，又吸一口：“我前妻也是这样死的。”
陈诺舟这才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良久：“……抱歉。”
“没什么，她走了三十多年了。”奥斯说，烟一点点在他指尖燃烧，“那会儿我还在为卡牌局工作，混的风声水起。我管的部门，能够接触到卡牌的生成，因而油水特别多，只要我想，搞点小年份的出去不成问题。”
“但我那时候刚直啊，不屑于做这些事，除了当时卡牌局上层的命令，谁的话都不乐意听。所以，有些人不想通过卡牌游戏获得卡牌，而是想从我这动歪脑筋的，总是讨不了好。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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