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调整方向, 往施珉华的基地飞去。
在空档时间，陈诺舟看了眼目前确定下来的路线，忽地心生疑惑。
他走到施简面前, 看着她的脸问：“这好像不是去基地的最短路线, 你们要绕路吗？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还是单纯设置错了？”
施简说：“没有设置错。”
陈诺舟看了眼她的神情，若有所思。
沿着这条绕了远路的路线前行，陈诺舟逐渐觉得周边流逝过的景物熟悉。
这条路他显然是来过的, 在光屏上查找了一下，陈诺舟发现了，这就是去朗姆星的路，那个存在地下卡牌交易的灰色星球。
朗姆星渐渐地近了。在太空中望去, 它的外壳颜色是红与土色相间, 花纹十分美丽。陈诺舟知道这样的美丽背后是星球恶劣的环境，四处可见的荒山，以及暗流汹涌的社会氛围, 没有人管制的朗姆星就是如此混乱，而这一切都掩藏在它美丽的外表之下。
他们旧路重走，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与陈诺舟头一次来时相似。
陈诺舟问施简：“是来找奥斯的吗？”
施简摇摇头。现下毁灭派里重要的几位元老都在星际各地率领分队，跟卡牌局做着不同程度的冲突。没人有空来到这里。
陈诺舟心里纳闷，但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施简后面, 等着施简给他揭晓谜题。
他们渐渐地来到那个破旧的小巷。
看到眼前的景象，陈诺舟立即想起了那个雨夜。
那日他们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人交流, 施简给了他数据丸。那人的声音实在太过嘶哑也太过奇异, 给陈诺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看到这个小巷就记起来了那天的事情。
很显然, 今天施简也是来找他的。
陈诺舟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那个人……亦或者说不是人的名字：
37。
“37？”
站在破败小棚的外面，施简这样叫他。
今日没有下雨，只是个沉闷的阴天，天空中的乌云灰灰的，像是年久未用的无数块破布。
陈诺舟不知道37是在睡觉还是在干什么，之前来找他，他好像是那种夜行的性子，白天不动弹，晚上不入睡。
反正在施简叫过他名字之后，久久没有听到有人回应。陈诺舟心里疑惑，权嘉佑也跟着有些探头探脑，只有施简耐心等着，站立在原地，沉静得好像一座屹立已久的雕像。
她开口叫过一次之后就再没说话，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三人的呼吸。
陈诺舟等了一会儿，低声道：“要不，再叫一次……？”
施简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前面。
就在陈诺舟等得又想再提醒一次之时，那个小棚子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还是那难辨雌雄的嘶哑音调，陈诺舟甚至都很难承认这是人的声音。他明显听到有电流杂乱的声响，而人声再破也不会发出这样的音节。
他们屏息听着。那声音像是在播放一盘毁坏的老旧磁带，刺啦的声响刺得人耳朵生疼。起初的话语都是一串乱码，根本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陈诺舟他们就很耐心地等着；大概三五分钟之后，音调开始逐渐正常了，陈诺舟慢慢可以分辨出37的话语内容。
“他”用极其难听的声音缓缓说：“……施简。真的……已经，到了这一刻了吗？”
施简点头，虽然知道37不一定能看见她的表情：“是的。所以，根据我们的约定，我来找你了。”
37不说话，声音里的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
施简说，像上次那样又问了一遍，“你想见他吗？”
“……”37沉闷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我……也到了该见的时候了。”
“是的，37。”施简平静地接过他的话，“确实到了你该见的时候了。”
陈诺舟终于看见了37的真容。
施简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等了很久。
而后，面前的破旧棚子倒塌了，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明显，陈诺舟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从棚子里走出来的人影。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影。陈诺舟十分疑惑。他很快看清了37的样子，虽说不至于被吓到，但也十分惊讶。
37大概是个人形，有人类的样子和四肢，但他肯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是一个非常诡异的集合体——左手和左脚是肉身，右半边身子却是机械身体，钢筋电线的构造就这样裸露在外，甚至没有覆盖上人造皮肤。
他的模样也非常可怕。半张脸是人，半张脸是机械骨架。头皮上没有东西，也不见血肉，只是模糊的一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除此之外，37的通体都很脏，到处都是黑色的污渍，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个什么。37跌跌撞撞地朝施简走来，走到她面前忽然顿住，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前倒去。他身上的确肮脏，施简却完全没有介意，她伸出手环住37，将他抱稳，而后轻声说，“欢迎回来，37。”
他们将37带上了堡垒。
施简已经吩咐人带37去洗澡，清理，还说要他好好休息一下，拿了一大罐机器人用的保养液给他送去，让他泡在里面。
等到施简忙完，只剩下陈诺舟、权嘉佑施简三人时，陈诺舟才小心翼翼地问她，“37他……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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